李孤帆， 一位神秘旅行者笔下的兰州风情

纪录网 王文元 特稿

　　

 

　　讲述人：任富平 著名书法家 作家

　　

 

　　抗战时，兰州的马车夫

　　

 

　　通过金城关一带的马车

　　

 

　　抗战时前苏联飞行员，在兰园附近

　　

 

　　民国时期的兰州南稍门

　　一位事迹失载的旅行者，在抗战时期，途经兰州，游历了市井街头，风景名胜，在他细致的描述中，记载了兰州真实的一幕，如今成了了解兰州历史的珍贵资料。

　　这人就是李孤帆。关于他的详细生平事迹，至今鲜为人知。后人只能从他留下的只言片语中，知道他是浙江人，1918年前在北京求学，长期在中国银行担任高级职员。可能是他巡查各地分行的缘故，自上世纪三十年代起，游历了不少地方。抗战爆发后，他是中国银行香港分行的高级职员，不仅去过西南各省，还乘坐欧亚航空公司的客机，冲破日军空中封锁线，抵达重庆，然后又飞抵兰州。从1939年4月，他以兰州为出发点，南行西宁，西行酒泉，对沿途的风土人情，做了大量的考察，也写了大量的笔记。如今，他的笔记成为抗战时期西北军民齐心协力抵抗外辱的见证。

　　今天，就让我们聆听一段那个年月，一位游历者笔下的兰州风情吧。

　　初到兰州，兰州的天气，让他惊喜不已

　　到兰州，李孤帆的第一印象是有些失望。那个年代，乘坐飞机到兰州的人非常少。大部分东南沿海到兰州的人，都是沿西兰公路，出西安，走长武、泾川、平凉、静宁抵达兰州。虽行路艰难，但人们也逐渐适应了西北的自然环境，到兰州后，不论是视觉感受，还是心理反差，就不会那么大。

　　而李孤帆则不同，他是1939年3月31日下午两点多，飞抵兰州的。下了飞机，他举目四望，只见满目荒凉。李孤帆长期游历，读过大量的笔记，对西北的情况，还是有所了解的，即便如此，对兰州的荒凉心中也多了一些失望。

　　不过，很快他就喜欢上了兰州。下了飞机，他在招待所里住了几天，适应了环境，觉得兰州还是不错。首先是兰州的天气太好了。天天是大晴天，太阳当空照。他在兰州的这几天，基本上没有长时间的刮风下雨。即便有风雨，也很快就过去了。对于一个刚刚从烟雾缭绕的重庆而来的人来说，晴天无疑令人神清气爽。唯一令他不满意的就是街道上的灰太多。

　　抗战烽火依旧燃烧，就在他抵达兰州的前几天，发生了土匪袭击东古城、西古城的事件，这两处都是空军营地。尤其是土匪袭击西古城(西固城)机场，当时是中国空军的驱逐机训练总队所在地。遇袭后，飞行员虽击退了土匪，但也有人受伤。1939年，也是兰州大空战很激烈的时候，而就在这时候，两处空军飞机场，遭遇土匪袭击，无疑就是受汉奸指使的。可见，兰州的战争气氛还是很紧张的。

　　他发现兰州物价居高不下。他把一路上走过的昆明、贵阳、重庆、西安等地的物价进行了比较，得出一个结论，兰州的物价比这些地方的物价都要高。他详细地列出了兰州诸多生活用品的物价，其中面粉每袋16元。如此高的物价，工薪族们生活日益艰难，就连身为中国银行高级职员的他，也不得不说“金城居大不易”。

　　在他的笔下， 兰州物价居高不下的原因是，不少公务员同时还是商人，他们压榨着普通的工商业者，导致价格居高不下。还有，兰州的一些地主，将粮食存起来，就是不出售，这样也导致粮价上涨。据说。兰州有些人家的粮食竟然存放了30年，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了。

　　疏通关系，游览军事禁区五泉山，留下珍贵史料

　　兰州的民风淳朴至极。他在路上，只要问路，人们都是礼貌十足。即便是在公共场合游玩，兰州人都非常热情，让座奉茶是必须的。在街头闲逛店铺，他们离开时，店员都是恭送如仪。

　　他还游览了五泉山。抗战时，五泉山是第八战区长官司令部的所在地，为军事要地，一般人根本无法去五泉山游览，然而李孤帆却有这个便利。当时，中央银行在五泉山有库房，我想大概就是金库之类的。在驻守五泉山仓库的胡君带领下，他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，游览了一圈。为我们保存了抗战时期五泉山面貌的记述。

　　先看看南关到五泉山之间的情况。李孤帆他们是从南关出发，顺着进山的大道而行。这一段路，如今早已是高楼林立，车水马龙了。可在当时却是一派田园风光，道路两旁绿树成阴，桃李竞相开放。路边一块块的农田，人们种植了果蔬麦黍，在引水灌溉的沟渠上，人们还修建了不少的水磨坊。有人告诉他，这些田地都是五泉山的泉水所浇灌。他们一路上逆流而上到五泉山。山门前，早已有卫兵把守，无法通行，只能绕道西龙口。到西龙口前，山间飞瀑哗哗流淌。山下就是依靠这些水源进行灌溉。他们在五泉山上，基本围绕主体建筑的外围游览。参观了岳飞庙，然后又去了文昌宫，可惜文昌宫已经破败的不像样子了。

　　后来，他们又去参观了红泥沟。红泥沟往南，就是甘肃名流裴建准的花园。这个花园，和扬州的平山堂非常相似。园子里花木还是比较多的。可惜这时已经有些零落。裴家花园的印鸿轩墙上有四句话：“香草美人，故国乔木，流莺比邻，出于幽谷。”这话，今天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。

　　李孤帆的好奇心非常重，每到一地，总要将当地的风景名胜游览够。在兰州他不仅游览周边的景点，而且还想办法游览了节园。

　　节园就是陕甘总督衙门的后花园，因为清代时陕甘总督属于驻节于此，故而人们统称为节园。当时节园和五泉山一样都是警卫森严的重地，不许闲杂人等进入。他还是通过很密切的关系，才得以进入游览。比较完整地记述了节园的风貌。

　　当时，节园有不少左宗棠的遗迹。尤其是左宗棠的办公处，周围还种植着桃李树，再辅之以探春花等花木，非常高雅。节园内，当时还有一个古墓、有明长城的遗迹。古墓是埋葬明末殉难的肃王妃子及其宫人的。明末，李自成派遣大将贺锦攻占兰州，末代肃王被抓，后被杀。肃王的妃子和其他宫女大约有两百人，纷纷自杀，有撞碑的，有上吊的，有投黄河的，都殉难而死。后来，人们就将她们埋葬在这里，左宗棠曾写《烈妃庙记》记载其事。

　　这时，李孤帆所看到的节园内的对联匾额，多是左宗棠题写的。游览后，他很是发了一通感慨，将当时抗战的局势和晚明的情形做了比较。同样也是外敌入侵，需要精诚团结共同抵御外辱。

　　生活不易，三十里的路上送一车货，仅值3元钱

　　我看了李孤帆的记述，不能不赞叹他游览的热情。称他为民国徐霞客，一点不为过。在兰州，他还去了兰州崔家崖白云观，最为难得的是他还去了距离兰州城区30里外的安宁施家湾欣赏桃花。

　　那里是当时兰州最有名的桃园，面积达千亩，有数十万株桃树，他的记述为我们保存了当时兰州桃园的真实风貌。这次，他也是通过朋友搭乘了一辆汽车前往。不过路况实在太差，路面没有修整，浮土厚厚一层，没过人的小腿，而在浮土中间还夹杂着大石块，行车非常艰难。

　　到了施家湾，他们就被桃林的胜景所吸引，远远望去如同桃色浮云，漫步桃林，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西北的美丽。但很快，他就认识到西北人生活的艰难。桃林中有一个陡坡，一个车夫赶着骡车正要上坡，车上拉着一车货物，要赶在天黑之前送到兰州城里。可是，坡陡车重，一头毛驴，一头骡子，拉大车，怎么也上不去。车夫虽然大声吆喝，拼命抽打骡子，可是车依旧无法移动。最后，车夫只能放声大哭。因为，天黑进不了兰州城，就没有收入，人和骡子都没有吃的。他问车夫，一车货物送到城里，能换多少钱?只有3元。当时，兰州一袋面粉是16元，可见骡夫的收入是何其的微薄。 随后，他又问桃林中人们收入如何，结果更令他大惊。一株桃树收入只有1元。

　　李孤帆想到距离兰州只有三十里的地方，竟然是这种原始骡车路，可见建设抗战大后方的重要性，远远不是那些大人老爷们所高谈阔论的。

　　如今我们看到，当时兰州的这些风貌，应该感谢他。可惜的是，对于这位民国徐霞客的事迹，人们所知甚少。

　　(资料图片由记者翻拍)